騰訊成長守護中心的鄭葉在會議室里皺著眉頭，手上拿著團隊走訪一個月得來的《年度鄉村孩子網絡使用習慣分析》，問：“你們從這些數據里能看出什么？”

(相關資料圖)

鴉雀無聲。

7個參會成員開始交換眼色，數據沒問題。主導發放了800份問卷的李艷硬著頭皮打破沉默：“這幾年玩我們游戲的孩子確實少了，調研的時候還收到一堆抱怨，很多孩子說總是被我們彈人臉。”又是一陣長久的沉默。鄭葉追問道：“說完了？”李艷又想了想，接著補充：“客觀情況有改善，但是能用人臉識別攔截未成年人的企業畢竟是少數。”鄭葉嘆了一口氣：“我們聊的不是一回事。從使用上看，他們沒玩游戲了，但還是抱著手機不放。這才是本質問題啊。”

2021年初的這場會議，是在國家新聞出版署出臺防沉迷新規前進行的，整整開了3小時。在騰訊未成年人保護落地4年后，他們從數據上看到了顯著變化：游戲中的孩子不像以前那么多了。但他們更想知道的是，這樣是否就代表沉迷的問題被解決了？結果和預期依然有差距。

20多天后，李艷又被拽到一個會議室，一進門便隱約感到這個會議不簡單。騰訊游戲和SSV的同事們都嚴肅地盯著屏幕上她輸出的那份分析。有人提議：讓這位負責的同學給我們做個解答吧？

“從數據結果上看，你覺得把游戲關了，孩子們就不再沉迷網絡了嗎？”

李艷清了清嗓子：“不會。”

“為什么？”

“因為手機對他們來說就是唯一選擇。離開手機，他們也沒有別的事情可做了。”

“那有什么辦法嗎？”

討論逐漸熱烈起來。

“光靠圍堵是不夠的，現階段未成年人保護最主要的矛盾不再能依靠技術。”

“我們不能等著別人指導怎么做未成年人保護，否則我們不會在2018年就自發用上了人臉識別。”

“如果孩子們沒有手機之外的其他選擇，我們能創造嗎？”

“2020年第一間未來教室落成時，我們就想著走堵疏結合的路子了。以后能否把它發展為一種可以持續跑動運營的模式？”

“孩子們需要的不只是書本，還要有身體。教室面向未來了，身體也得面向未來。”

大家的想法和點子，最終匯集成一個逐漸明確的方向。會議最后，騰訊SSV的領導也承諾，給鄉村孩子建運動場和教室，錢不是問題。李艷高興地拍了一下桌子，對著領導調侃：“錢當然不是問題了，因為這本來也不是光靠錢就能辦好的事啊！”

2021年9月，在經過了此前五輪專項會議的籌備后，“智體雙百”項目借著一年一度99公益日的契機，正式對外發布。根據計劃，騰訊成長守護聯合游戲和SSV團隊將在全國城鄉建設100個未來運動場和100個未來教室，除了提供硬件設施外，還會配備相應的師資培訓、課程和賽事活動。

這個全新命名的項目，延續了此前曾經設點探索的未來教室思路，同時新增了未來運動場的方向，為鄉村孩子提供科教和體育兩方面的支持——讓孩子們放下手機走出去，最終成為了鄭葉提到“本質問題”的解決方案。

100個球場中的一個

李力強接到校長電話的時候，正嘗試用鐵鍬把操場上被大雨砸出的水坑填平。校長讓他抓緊準備資料，有人要來給學校建球場。“我問校長誰負責建？校長說是騰訊，我肯定不相信啊。騰訊不是搞游戲的嗎？怎么來搞球場了？”

河北留早明德學校的孩子在舊操場上訓練。

李力強在電話里追問了好幾遍，真的是騰訊嗎？校長被他問煩了，說你別管是誰，讓準備資料你就去。掛了電話，李力強心里犯嘀咕，但也不敢耽擱，連忙把鐵鍬塞到同事手里，一溜小跑回辦公室。管他，萬一是真的呢？

李力強坐到桌前又遇到了難題：這資料要準備些什么？但他不敢再問校長了，只是回想起了6年前，校長神秘兮兮地把他喊到辦公室，說要打造足球特色校，篩完一遍所有老師的資料后，李力強由于唯一有體育專業背景而被撈了出來，被提議專職做體育老師。李力強從校長身后的窗戶看著外面塵土飛揚的土操場，話到嘴邊：“可我們連個球場都沒有啊。”但他終究沒有說出口，因為當一名體育老師一直是他的渴望。

李力強琢磨了一下，從抽屜里翻出幾張孩子們參加球賽的照片又從隔壁老師的電腦導出幾張平時的訓練照，再加上自己手機里保存的教學視頻片段，鼓搗了好一陣子，才一起打包發給了李艷。李艷很快給李力強打來電話，詳細詢問了河北省定州市留早明德學校有多少學生，用什么場地運動，平時上什么樣的體育課。最后問道：你們學校有幾名體育老師？

李力強坦白，現在只有他一名體育老師。李艷問，以前有多名嗎？李力強有些尷尬，說以前一名都沒有，他在學校當了16年數學老師。話剛說完，李力強又后悔了，擔心自己的實誠會讓學校失去機會，馬上補充：但我是專業的，我是體院畢業的，我本來就應該教體育，我現在是全職的體育老師！

李艷在電話另一頭捕捉到了李力強的言外之意。“李老師，您是我們調研中遇到的唯一一名全職體育老師，也是唯一一名有體育專業背景的老師。我們過來不只是建球場，還會配套課程，我們可以一起培養體育老師。”

電話結束后，李力強專門去搜了一下騰訊，他沒好意思把問校長的話再重復一遍：你們搞游戲的怎么來搞球場？還要培養體育老師？但他至少開始相信，他們可能真的會來，因為李艷問的問題太細致，甚至有些體育教學的專業問題，從李力強離開體校后，便再也沒人跟他聊過。他當天帶隊訓練，看著一個孩子不小心摔破的膝蓋，差點沒忍住說：有了新球場就不會這么容易受傷了。

2021年冬天，在凍土之前，土操場被推平、填埋、塑上塑膠跑道，騰訊未來運動場落地了。所有孩子都心不在焉地坐在教室，趁老師不注意時馬上望向操場，到下課鈴響起的那一刻，他們沖到未來運動場上，有的用力拍著塑膠，有的使勁用腳跺感受彈跳力，有的什么都不干就躺在上面打滾。

李力強盼來的新球場。

李力強一直在操場上幫著施工隊干活，他已經和李艷成為了朋友，由于疫情李艷沒能到現場，他在微信上不斷給李艷發去視頻片段：“修好了，我總算能把我抽屜里的數學教材扔了。”李力強擔心校長嘴里的足球特色校隨時可能取消，盡管校長再三跟他強調，體育教育是上級部門非常重視的領域，也給了很多的支持，但李力強看到的是囿于各種客觀因素落到學校的結果，一個球場想了6年都沒想來。他隨時準備著有一天重新給學生們畫乘法口訣表，數學備課資料悄悄塞在辦公桌里不敢扔。現在他不擔心了，有了這么專業的球場，不配個專業老師，真的說不過去。

有沒有另一種可能

王卓比李力強幸運，至少他在廣東韶關乳源民族實驗中學一直是名義上的“信息技術老師”，盡管在18年的教學生涯里，他絕大部分時間是在教學生如何操作Word。

學校一周只有一節信息技術課，遇到節假日還要取消，如果有重大考試節點，主動給主科老師讓課是信息技術老師的“自覺”。王卓很無奈，但他很清楚鄉村學校“唯分數論”這種根深蒂固的思想，他本人也是高考選拔的受益者。他擔心自己過分強調信息技術課的重要性會讓其他老師誤會：是不是為了提高副科老師的地位？

王卓出于自身敏銳，發現移動互聯網對鄉村孩子帶來巨大沖擊。孩子們在手機上能看到很多新鮮有趣的事情，但他們真實的生活環境幾乎一成不變，甚至和手機里的世界相比落差巨大，這里沒有展覽館博物館，更不可能有什么人工智能大賽，手機對他們的吸引力越來越大。

許戈就是其中一個，他成績一般，性格內向，但特別喜歡打游戲，因為游戲“是他見過最酷的東西。”2021年8月底防沉迷新規出臺后，他的游戲時間從每天1小時被壓縮到每周3小時。

海外咨詢公司Niko Partners推出的《中國年輕玩家》報告顯示，中國未成年人玩家受“最嚴防沉迷新規”影響減少了3900萬——但這些未成年玩家并不是一開始就繳械投降。他們自有一套繞過防沉迷的方法，到小賣部花點錢讓老板借個成年人身份證，或者找同學的爺爺奶奶幫忙通過人臉識別，這都是不是難事。但并非所有孩子都像人們以為的被游戲的“刺激感”所吸引，相對于勝利，許戈更喜歡的是游戲里的人物動作設計與場景。每當面對父母喝聲指責別再玩游戲時，他都只是順從放下手機，在沉默中不做任何解釋。

王卓在參加未來教室遴選時向李艷說，他有信心讓未來教室給許戈這樣的學生多一種可能性。后來他承認這句話是提前編好的場面話，他心里沒底，他不知道未來教室到底是什么樣？設計參考圖可信嗎？未來教室落地的那天，孩子們喊出了他心里的聲音“哇塞。”

落成的未來教室。

但王卓失眠了，他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烙餅，他在琢磨，在這樣的教室里要上什么課？

這個問題，李艷和鄭葉早就在騰訊內部討論了半年多，開源硬件、編程、3D打印、騰訊特色科技課，都是在未來教室早期落地的學校里有過摸索的課程，每一門課都有詳細的入門引導，針對王卓這樣的“新”老師，還鼓勵有經驗的未來教室老師進行一對一“老帶新”幫扶。

教學18年后的王卓，又當起了學生。很多課程他都是頭一天加班琢磨，第二天講給孩子們聽。“我沒想到來未來教室的學生都那么聰明，他們學的太快了，經常一點就透，提出我沒想到的點子，我后來干脆就引導他們自己摸索，把老師架子拿掉以后，他們的創新能力更強了。”

許戈就是王卓嘴里一點就透的學生，他很快學會了編程，開始制作自己的作品。他家里沒有網線，也沒有電腦，爸媽為了防止他沉迷游戲還沒收了他的手機，他經常在筆記本上記下學到的新詞匯，回家用媽媽手機查資料。他給妹妹設計了一款智能衣柜，這個作品拿到全國中小學信息技術創新與實踐大賽（NOC）三等獎。

許戈的獲獎作品《智能衣櫥》。

許戈在獲獎后，學習態度發生了很大變化，他開始主動做作業，問老師錯題，在老師問到將來的規劃時，不再是嘻嘻哈哈打馬虎眼，而是認真說自己將來想從事編程類的工作。

在此之前，許戈的數學老師偷偷找過王卓，問王卓要不要把許戈換掉，因為“他數學不太好。換一個數學好的學生應該比較容易出成績。”在許戈獲獎后，數學老師在許戈的作業本批注：祝賀你，加油。

王卓說，有些學生文化課成績差，看上去貪玩不愛學習，是因為老師和家長總是在否認他們，這是一種惡性循環。孩子在一個固定的評價體系里不突出，逐漸失去信心，他們經過哪怕努力也沒有成果的階段，就會干脆擺出一副不在乎的樣子“反正我就是這樣的人了”。我們常說的因材施教只存在在城市家庭里，在這里，所有人都只有一個選擇，很多聰明的孩子也只能白白浪費了。可一旦發現了他們的閃光點，給他們打開另一扇門，他們就會徹底改變。

什么是專業體育老師

李力強也講了一個學生改變的故事，是一個10歲出頭的女孩，一個內向的轉學生。李力強認識她的那天是未來運動場落成的那天，她在球場邊來回踱步，看著球隊訓練結束后跑到李力強跟前說：老師，我想加入足球隊。

李力強問她為什么想加入足球隊，她沉默半晌說，喜歡踢球。李力強接著問她之前在哪踢的球？她又不說話了，但也沒走開，就杵在李力強跟前站著。

“她身上有那種勁兒，我說不上來，但能感覺到她想踢球。”在幾個月的訓練接觸后，李力強才知道這個叫劉燕的姑娘來自一個組合家庭，媽媽帶著她從湖北嫁過來，家里人沒時間管她，她常常需要跑幾公里路到爺爺家吃飯。有一回在操場有人把球踢到她跟前，她就踢起來了，那時候就喜歡上足球，但周圍人都笑她像個假小子踢得渾身臟，她開始犯怵，她不想搞得臟兮兮的討人嫌，只在遠處看男孩踢球。但現在，未來運動場來了，這么漂亮的球場再也不會踢得渾身是泥了。

李力強帶著劉燕等球員在訓練。

劉燕練球有執念，她向李力強借了個足球，周末也練，時間一長，膽子練大了，會主動跟隊友說話了，體能也練強了，一口氣跑到爺爺家不用歇了。這讓李力強壓力很大，孩子對球感興趣，當老師的不能拉胯，要帶著孩子們踢出成績，就得有專業的訓練計劃。李力強趕緊問李艷：當初說一起培養體育老師的事情怎么樣了？

收到消息時，李艷正在趕往首都師范大學的路上。前一天她在深圳和同事們開會，他們沒想到體育課程比科技課程的設計難度大得多，在青少年體育方向上，市面上居然找不到合適的參考方向和樣本。大家面面相覷，不知道從何下手。鄭葉鼓勵大家，專業的事讓專業的人做，我們自己不懂，就找懂的人幫我們一起做。于是團隊兵分三路，一路人馬找內部騰訊游戲的策劃，要把專業和有趣結合，游戲不能少；一路人馬開始搜集海外相關資料做橫向參考儲備；另一路人馬則直奔北京，走訪高校和專業運動員尋求合作。

李艷老老實實告訴李力強目前的情況，這次換李力強安慰她不要有太大壓力，他等了16年才當上體育老師，不差這幾個月。李艷對他表達了感謝，但沒告訴他，22個未來運動場都在等著開課，她和項目組成員不可能沒壓力。

李力強從沒像現在這樣強調自己體育老師的身份，當初娶媳婦說親的時候，人家問他是教什么的？他說是教數學的，那時他打心眼希望被當做一個主科老師對待。但現在他才體會到，專業的體育老師是如此稀缺的資源，要懂孩子的生長發育規律，又要不斷創新激發孩子們的體育熱情。他四處打聽大學同學還有誰在當體育老師，總算問到一個，對方說，不就是熱身跑跳嗎？用幾十年前學校上課教的那套就行。李力強聽了下意識回了一句：那你該去教數學。

李艷給李力強交出課程作業是半年后的事，比預期晚了幾個月，鄭葉一直等她們提到第10版課程才向合作部門同步匯報。就一個跳繩的細節，研發線上智能識別的工程師每天下午3點都在辦公室咚咚咚跳，十幾個人的團隊，人均瘦5斤。李艷把未來運動場小程序上的原創課程庫發給李力強和另外22個未來運動場對接的老師們，讓大家提意見，她和團隊小伙伴已經反復演練這些動作太長時間，她現在能健身房里迅速指出教練的一個錯誤動作，但對自己課程庫的動作已經挑不出一點問題。

李力強一周后回復李艷：練得我腰都不疼了。

這不是一句純粹的玩笑，長期伏案批改作業的李力強早就失去了鍛煉習慣，落下腰疼的毛病。在系統跟練原創課程庫的過程中，他重新找回了不同肌肉群的準確發力點，對核心肌肉群的刺激穩定，讓他對腰的掌控感又回來了。

新一輪訓練課上，李力強給孩子們示范了一組10個標準的俯臥撐。劉燕問怎么之前都是跑步，今天練俯臥撐？李力強說這是新的體育課。

把夢做大一點

王卓已經很長時間不說自己是信息技術老師了，他現在稱呼自己為“科技老師”，這個稱呼是受四川一位未來教室老師的影響。未來教室在河北、四川、湖北、內蒙古、貴州、重慶、北京遍地開花，為了加強各地區老師們的交流，李艷和項目組同事每個月會安排定向溝通會，邀請老師分享心得、同步困難，一起討論、攻克。這位四川雅安的老師56歲，在群里很活躍，經常主動學習新課程并發起討論，甚至會關注國家科研走勢。他對王卓帶來極大觸動，王卓曾以為自己過了50歲就會在辦公室等退休，沒想到還會看到朝氣蓬勃的“準退休老師”。

王卓重新思考了自己的職業定位，他開始認為自己的工作可以服務國家的科技興國戰略：“科技興國不是口號，想興國肯定要從教育抓起，教育又要從娃娃抓起，我們身上是有重擔的。”

“重擔”不是憑空而來，是王卓在大灣區AI友誼賽中帶隊取得成績后才篤定自己能承受的任務。今年10月末，李艷組織未來教室和中國香港、澳門地區的學校打了一場AI友誼賽，在一年多的課程落地后，李艷想讓王卓這樣的老師帶孩子們出來練練手，和發達地區的孩子正面PK，最終報名的有6所學校，18支隊伍。王卓所在地的教育局了解到比賽信息，專門給校長通了話，有這樣的科技交流機會要把握好。

孩子們在調試開源動力小車性能。

王卓在指導學生時反復跟大家強調保持平常心，但他自己緊張得不得了，甚至專門到網上檢索其他參賽學校的信息，反復看別人的名師簡介：“人家香港澳門學校的科技教育肯定是很拔尖的，我自己呢？很多家長還以為我是教孩子修電腦的。”

王卓懷著忐忑的心情帶著自己戰隊的學生們參賽了。“我其實沒想拿名次，因為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誰不想出去看看呢對不對？去看到外面的世界有多大，才能讓這些孩子對未來有想象，當然我自己也不想輸的太丟人。”他幾個周末沒有休息，帶著學生在未來教室反復調試作品，有不懂的就遠程咨詢幫扶老師。盡管做好了萬全準備，但第一輪選拔賽還是出現了失誤。“完了，我當時心想肯定要出局了。不過我只能跟學生說只要我們堅持跑完就是順利。”沒想到，咬著牙堅持的王卓帶著孩子從初賽打到復賽又進了決賽，最后拿下第二名的好成績。

“第二名，誰信啊！我反復確認了幾次，真的拿了第二名，說實話我的心情比學生更激動。我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個真正的科技老師了。”王卓那天晚上罕見地早早回家帶孩子，他太太問他發生了什么事？他答非所問：“我覺得兒子以后長大了，也可以跟著我上科技課。”

李艷在智體雙百的年度復盤上講了李力強和王卓的故事，會議室的屏幕上放著一張巨大的中國地圖，17省（自治區）都打上了標簽，25個未來教室和22個未來運動場在地圖上用星星圖標標注出來。李艷隨手指到新疆，這里，我們帶趙麗娜去建了一支女足隊，她指到貴州，這里，鮑春來去給孩子上了羽毛球課。畫面切換，“現在我們看到的所有作品都是未來教室孩子們創作的，動力小汽車，3D打印的冰墩墩，編程作品。”

智體雙百項目進展圖。

鄭葉禁不住笑了一下：“你現在會講故事了？上次讓你去鄉下調研鄉村孩子的網絡習慣，交上來一堆數據，把幾個部門的人頭都看大了。”其他同事哄堂大笑。鄭葉打斷大家，問李艷：“你是這里做未成年人保護時間最久的人，你說說這一年你自己做新項目的變化吧。”李艷想了想，張了張嘴又閉上。隔壁同事看著她欲言又止的樣子問：“不會是想煽情吧？”

李艷順手抄起桌上的一塊球場樣板材料敲了他一下，為了讓未來運動場適應不同地區不同海拔的環境，李艷通過各種渠道找來材質不同的17種材料，乘著會議時也向大家做個同步。同事抓住這塊藍色樣本往自己腿上敲了敲：“這塊不錯，彈性很好，耐低溫嗎？”

李艷沒搭理他，開始回答鄭葉的問題：“我不知道為什么，以前說保護總是一種拒絕，不讓孩子做這個做那個。我們之前就是這樣，不讓人家玩游戲，似乎做到這樣就足夠了。但實際上，這個保護的標準掌握我們這群成年人手里，這并不公平。如果站在孩子的角度，保護為什么不能是一種給予，給予他們更多機會和可能？

我在做‘智體雙百’之前，也不懂這些。因為還不夠理解他們，所以我當初在匯報上列了一堆數字匯報，覺得我們的防沉迷已經挺到位了。直到后來我去到了貴州，當看到一個一米五出頭的孩子在土場上打籃球，我覺得我好像懂了一點。他說他想做籃球運動員，那么，我們為什么不給他一個球場，讓他試試呢？”

（因受訪者要求，本文多處使用化名）

校對 李立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