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2日下午，隨著中甲最后一輪的兩場比賽結束，2021賽季中甲賽事全部落下帷幕。依靠著最后一分鐘的絕平，梅州客家成功沖超，成為全國唯一一支縣級中超球隊。

對于素有“足球之鄉”美譽的梅州來說，成功沖超是對當地濃厚足球氛圍的肯定，也證明了足球不僅僅是大城市的運動，廣大縣城依然可以有所作為。

而根據《2020年中國省市足球發展健康指數報告》顯示，在全國278個城區人口規模300以下的城市中，梅州市高居榜首，足見其足球發展狀況良好。

其實拋開職業足球，中國足球的發展同樣離不開廣大三四線城市，包括廣大的縣、區，這些地方的業余足球氛圍如何，在很大程度上決定著中國足球的根基是否穩固。

那么，小城市的業余足球氛圍到底如何呢？我們跟幾位長期生活在當地的球迷聊了聊。

一、去哪踢球？

生活在河南焦作的帆哥從小踢球、看球，足球已經成為生活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用他自己的話說，“雖然說咱不是職業的，但也是各級校隊一路踢上來的，從1998年一直踢到2018年”。

已經“退役”三年多的帆哥對自家周圍的球場如數家珍，“我們這兒五人制場地挺多的，我家周圍五公里范圍內至少有三四個，但都是收費的，不要錢的比較少。”

在帆哥看來，成年人只要想踢總能找到場地，比如通過關系進學校，或者花錢租場地。當地場地費用大約是一小時100-120元之間，“有的是120元還送水，這樣的話如果十個人踢，平分下來也不怎么貴。”

免費公開的、全天開放的場地在其他城市同樣比較少。地地道道的山東濰坊人宇航介紹說：“我們這邊只有一座籠式球場，離家遠我也不常去，政府廣場的球場只有白天開放，晚上沒有燈光，周末一塊五人制球場有二三十人在踢”。相比而言，社會運營的球場數量較多，踢一場球一般需要20-30元/人。

對于生活在福建三明的李樂而言，可以選擇的場地并不多。這座縣城踢球的人少，都集中在體育場的五人制球場。

這塊場地每周一、三、五給16歲以下的青少年開放，二、四、六則留給成年人踢野球。李樂介紹說：“場地是免費開放的，但缺乏管理，沒錢修繕，硬度堪比水泥地”。即便場地質量不理想，他依然在工作之余保持著每周1到3次的踢球習慣。

二、和誰踢球？

一般來說，想找人踢場野球并不難。李樂和球友們建了一個160人的約球群，每次就在群里報名一起到體育場踢，“基本上開放日都有10到20個人到場，大家分隊踢擂臺賽”。

生活在四川瀘州的小輝也表示，他們當地踢球的人很多，“離我家不遠，我每天早晨跑步要經過的地方，有個踢五人制、八人制的場地，大概四塊球場，晚上都是滿的，周末人也多”。

（瀘州當地的足球聯賽）

但是對于小輝這樣一位出生于89年的米蘭死忠而言，他已經“掛靴”好幾年了，迫使他退役的并不是場地費用高或者沒有時間踢，而是找不到志同道合的球友。

“我要是還在企事業單位，應該還是會踢，因為會有一幫固定的隊友，現在沒有一堆合得來的人，就不想踢了”，小輝在采訪中這樣解釋說。

同樣因為固定隊友減少而離開球場的還有紅魔擁躉帆哥。

2018年之前，基本每個周五晚上或周六晚上都要踢一場。至于現在不踢的原因，帆哥坦率地說：“主要是隊友是越來越少，本來是能組隊去踢，但是后來踢著踢著，大家都有事兒嘛，這個不來，那個不來，慢慢兒組織起來就很難”。

后來，帆哥也會去踢散客，因為一起踢球的人很固定，一塊踢久了大家都很熟了。

除了民間自發約球，各地往往會舉辦相關比賽，當然足球人口基數直接影響著參賽球隊的數量和比賽質量。

（李樂平時踢球的場地）

在三明工作和生活的李樂講述了當地的情況：“我們是一個常住人口不到20萬的小縣城，一年會舉辦一屆五人制比賽，全縣也就六支球隊參加，規模和水平還處于非常落后的階段，這也和人口的年齡結構有很大關系，一來一些水平不錯的球員在大學畢業后都在外工作，二來是青壯年很多都在外經營沙縣小吃，人口基數自然有限。”

相比而言，濰坊的民間聯賽參與人數更多。根據宇航介紹，濰坊已經建立了超、甲、乙三級聯賽，并且設有升降級，包含八人制和五人制兩個組別，所有市民都可以自由組隊參加。

三、培養后代？

當我們考察各地的足球氛圍，家長是否愿意讓孩子參與其中是一項重要指標。采訪中我們發現，大多家長或許自己已經不再踢球，但對孩子參與足球運動依然非常支持。

對于追隨米蘭十多年的小輝而言，以后送自己三歲的兒子去踢球是必須要做的事情。

他說：“我喜歡足球，我想讓他也喜歡足球，男人嘛，肯定要學會一樣團體運動，讓他在鍛煉身體的同時有集體榮譽感”。當然，小輝也有更現實方面的考慮：“我覺得以后就算進了企事業單位，足球踢得好，在工作做得好的情況下，也是有幫助的。”

同樣愿意送孩子學足球的，還有生活在湖南永州的婷姐。

作為一名體育學在讀博士，婷姐對體育精神及其教育意義有著深刻地認識，她之所以送孩子踢球，是希望通過足球培養孩子的吃苦精神、拼搏精神，以及團隊意識。

更重要的是，她孩子本身對足球非常癡迷，“夏天37℃的大太陽，他曬得黑黝黝，但是仍然堅持每周末頂著大太陽訓練”，婷姐欣慰地介紹道。

據婷姐觀察，永州當地小學中配備正規足球場和專業教練的并不多，但是能感覺到社會、學校和家庭對足球的重視明顯在提高。

她孩子所在學校就特別重視足球，有專門的足球課，孩子每周末會去學校訓練，學校每學期會組織年級比賽，學校之間還有聯賽。

校園足球的開展為孩子的高考升學提供了渠道，一些中學也組建了參加全國賽事的高中球隊，取得了不錯的成績，但也可能存在錯誤傾向。

李樂就結合自己在當地的觀察提出了擔憂：“一些球員的水平參差不齊，他們專注于對考試內容（顛球、繞桿等）的訓練，疏于對足球運動的了解，實戰能力不佳。社會上也缺乏有實力的足球教培機構，所以全縣的足球水平和足球氛圍基本沒有發展的空間和機會。”

目前在北京求學的濰坊人宇航，則提到了當地和北京這樣的大城市之間的差距：“北京這邊5-8歲的孩子會有很多培訓項目可以選擇，包括足球籃球網球滑冰等等，家長比較重視孩子的全面發展，培養更廣泛的興趣愛好。

總體而言，濰坊當地孩子可參加的培訓項目少很多，足球機構也相對較少。”

結語：在中國足球的現實語境中，大城市往往占據著極高的關注度，畢竟這里往往是職業隊的聚集地、擁有更具消費能力的球迷、具備更完善的場地設施。

然而不容忽視的是，足球在廣大三四線城市，包括縣城，都具有強大的社會需求和滲透力。從現實情況來看，當前中小城市仍存在著場地設施不夠、足球賽事匱乏等問題，能否為當地球迷營造更好地足球氛圍、提供更完備的服務，是關系中國足球基層根基是否穩固的關鍵。

（注：文中帆哥、宇航、李樂、小輝均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