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國政協委員、中國人口與發展研究中心主任賀丹。受訪者供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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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期，杭州官宣今年將首次向同一對夫妻生育二孩、三孩家庭發放育兒補助。而這樣真金白銀的政策紅包相繼推出，濟南等地此前也出臺鼓勵生育，尤其是生育二孩、三孩的資金補助政策。

談及這一補貼，全國政協委員、中國人口與發展研究中心主任賀丹在接受新京報貝殼財經記者采訪時表示，給錢在一定程度上能夠減輕家庭養育負擔，但解決不了根本問題。

在其看來，低生育率是大趨勢，不太可能逆轉，發達國家也一樣。在少生優生已經成為新一代年輕人主流觀念的當下，要創造一個生育友好的政策環境，生育水平因此可能不會下降的太快。

“生育下降還面臨很多現實問題，包括外在的一些剛性約束條件，主要集中在養不起、生不出、沒人帶等三個方面，所以政策也是基于此來發力。”賀丹表示。

人口發展能夠為經濟社會可持續發展提供有力支撐

新京報貝殼財經：今年兩會準備了什么提案？

賀丹：今年兩會我們持續關注三個方面：中國人口趨勢變化；優化人口發展戰略，建立生育支持政策體系以及人口變動對經濟社會的影響，尤其是對公共資源配置的影響。

新京報貝殼財經：怎么看待中國人口出現負增長？

賀丹：人口負增長是人口變動的自然規律，也是人類文明進步的結果。它是一個基礎性的、長期性的、戰略性的影響因素，但不是決定因素。比如，人口紅利是有窗口期的，能不能實現，要靠政策、制度、環境和文化。

早在2019年，我們就判斷人口處于零增長區間，即總人口變動在100萬上下。可以確定的是，當前我們確實走到了一個人口（總量）向下的通道。

總體來講，人口對經濟社會發展的基本面沒有變，是非常積極的。由于健康素養以及受教育水平提升，職業教育發展等很多有利因素，我們人口發展能夠為經濟社會可持續發展提供有力支撐。

新京報貝殼財經：低生育率是否可以扭轉？

賀丹：首先，這是自然的一個大趨勢，不太可能逆轉，發達國家也一樣。

我覺得生不生育，怎么生育，什么時間生育，年輕人可以自己作出選擇。從宏觀上來講，年輕人的個人選擇都是對外界政策制度環境的一個反映，都是合理的。如果干預的話，我們就干預它的完成情況，創造一個生育友好的政策環境，那么生育水平可能不會下降得太快。

我覺得少生優生是新一代年輕人的主流觀念，已經深入人心。但是，在生育水平變動的方向上，可以做一些外部政策引導。

政策發力，要基于養不起、生不出、沒人帶

新京報貝殼財經：人口結構應該朝著什么方向調整？

賀丹：從人口結構來看，很難定義什么是好的人口結構，高齡少子化是人口發展的一個基本規律，這是所有國家都面臨的共同挑戰。我們的最終目的是經濟社會發展要適應人口發展，經濟社會的制度要順應人口的基本狀況。這是我們要努力去做的，而不是拍腦袋想一個最優的人口結構，怎么把人口結構調到那個方向，這不符合現在的發展理念。

新京報貝殼財經：如何解決低生育率問題？

賀丹：現在年輕人生育率下降快，主要是受經濟社會長期發展、文明進步影響，發達國家也有高齡少子化的現象。當然，生育下降還面臨很多現實問題，包括外在的一些剛性約束條件，主要集中在養不起、生不出、沒人帶等三個方面，所以政策也是基于此來發力。

關于生不出問題，現在有關部門已經在關注。比如，生殖健康的促進行動。大家不要只聚焦到輔助生殖的過程，而是要從孩子抓起。我們要有生殖健康的概念，要維護好自己的生活健康，在不同年齡做不同的事，如果錯過了，一定有一些方法來實現，這是最重要的。

另外，女性就業面臨歧視，不能光喊口號，要有經濟的支持、基本制度的安排。生育保險制度就是這樣的安排，它可以解決女性生育期間除了醫療費用以外的工資待遇問題。如果能夠幫企業解決這一問題，很大程度上可以減緩女性就業壓力。

針對“沒人帶”，在社會相關政策方面，國家發布了嬰幼兒照護等方面的指導意見，并大力推進普惠托育機構建設。特別是0-3歲嬰幼兒照料，以后可能有更多的財政加入，加強這方面建設。

總之，我們要有核心的制度構建，包括經濟、社會政策，制度的環境，文化的營造，這是一個大的政策體系。

新京報貝殼財經：部分城市對二孩三孩發放生育補貼，能否破解不敢生、不愿生問題？

賀丹：給錢在一定程度上能夠減輕家庭養育負擔，但解決不了根本問題。

生育支持政策體系最核心的一些基本制度的共建，不會在短期內見效，我們要有耐心。長期的制度構建非常重要，我們國家在這方面是從無到有，所以這個過程大家要有耐心。

托育服務剛剛起步，現在是普惠性的托育服務，建議納入基本公共服務，確保每一個孩子都能夠均等享受到嬰幼兒照護的服務、優質價廉的照護服務。

我也建議。第一，不要只關注二孩三孩，一孩太重要了。對于青年來說，一孩的養育體驗很重要，直接影響到其再生育的決策；第二，不僅要做戶籍，要做就是全人口，所有的在該城市就業的都要考慮進去。

總體來講，不要形成新的二元分割的服務體系。我們好不容易推進城鎮化、推進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就是要把跟戶籍制度相關的剝離開，促進勞動力要素自由流動。現在又有新的政策跟戶籍制度綁定，我覺得不太好，要做就把一孩也考慮進去，把這個城市所有穩定就業和生活的人群都考慮進去。

以后城市的競爭就是人才的競爭，年輕人的競爭。年輕人最關注的問題，要通過這些友好的政策把他留下來。戶籍人口萎縮得很快，小額度給錢根本不管用。我們也希望更加關注并追蹤這方面的政策效果和評價評估，為相關政策出臺提供更好的建議。